大家好,今天给大家分享一下这几个地方的特色美景,你觉得哪个更胜一筹?
美国爱荷华——两只手指:马祖卡
我和亚当,因为谈论夜半的那些音乐熟悉起来了。后来,在一个讨论会上说到社会主义现实主义的创作方法,当然,全世界的作家都大加讨伐,他却说,创作方法是中性的,如果是个好作家,即使是用社会主义现实主义的方法创作,也可以写出好作品。
在大家都热衷于享受美国式自由的文学讨论会上,他特别的态度,让我们成了朋友。但其实我们只是常常在一起跳舞,他尽心尽力教我跳马祖卡,不谈写作。在芝加哥,我带他去唐人街,他带我去维克公园那里的波兰人社区。
我们去了食品店,书店,唱片店,剧院,惊叹侨民的日常生活与祖国相比,至少后退了二十年,如同在邮局里无人认领的包裹一样。我们在彼此的帮助下,见识了二十年前的中国和波兰的食物和装束,但我们没有谈过写作。倒是一起去了他的朋友家,在那里吃到了波兰的萨拉米。那是种带有蒜味的柔肠,夹在面包里吃。
作家们聚集的地方,晚上常有朗读会。那些晚上,二十几种带有各国口音的英文横飞。索马里的作家说起他二十多年在难民营的生活。乌兹别克斯坦的作家时辰一到,就回房间去净身,面向麦加,祈祷。玻利维亚的作家谈论她的色情文学作品的社会学意义,她说,那是一个南美天主教国家有了香水和女士衣广告后的必然结果。
我们坐在酒桌附近只管喝酒,兼管为别人倒酒。大概我们都更愿意“王顾左右而言他”。用纸杯喝葡萄酒,只能将葡萄酒毁了。在别人的朗读声里,我们试过用旅店提供的陶瓷杯子喝酒,用厚底的威士忌杯子喝酒,都失败。要舒舒服服喝一口葡萄酒,变得很困难。最后我们决定放弃,说:不如起来跳舞。但却没有音乐。
亚当决定用手指教我跳舞。在放满酒瓶和瓶盖的桌上,我们各自伸出食指和中指,站定,代替我们的左脚和右脚。亚当开始轻声唱一马祖卡舞曲,于是,我们的手指进退,跳跃,甩动,在桌子上跳起舞来。波兰是个浪漫而且老派的国家,每个中学生都上舞蹈课。所以,亚当会跳各种古老的轮舞和圈舞,他跳舞时只看舞伴的耳朵,这也是中学时代学来的规则。
德国柏林——一双蓝眼睛:细节奔腾
年在柏林,重逢我的朋友们,在初夏下午和煦强烈的阳光里。初夏凉爽而明亮的阳光,在柏林是金红色的。在梅林大道旁边的那些气氛自由自在的小街道上,在土耳其人沿街挂着红辣椒串的小咖啡馆里。在犹太人会堂的街口。在八月之夏咖啡馆隆隆的街车声里。过了多少日子没见?上次是年?
哪里,更远,年5月,晚上去东部街上,晚上有人在家里灯火通明地跳舞,我还记得在法兰克福书展上,那次你和米夏跳了一支舞。如今金红色的阳光里他两鬓莫扎特式的鬈发-片灰白,但眼珠在阳光里仍旧忽然变成了蓝色玻璃珠。
上次我们见面时去了中东的工艺美术博物馆,还记得吗?我们用中文讨论过如何把这么美的手工偷回家去,别人都不懂听。如今我看到她的脸由于岁月的关系没有了从前精美的窄长,颧骨变宽大了,东欧祖先的遗传终于显现出来。
多年前我们坐在同一条街上的同一棵菩提树下,也是满树花香的季节,她曾告诉我有个犹太老人又搬回柏林住,因为实在不能忘怀童年时代的初夏,在街道上闻到的菩提树的花香。如今我也不能忘记这样的季节和这样的芳香,年,我心仍旧荡漾不已。
是呀,人们很难忘记这样的黄昏。她点头同意道。卢卡斯咖啡馆外面的儿童乐园里照例传来如今小孩子的欢笑声,此时,距离我第一次来这家咖啡馆已经整整二十年。所以,现在这样混合在菩提花的香气里孩子们的声音,与二十年前我第一次听到的笑声和叫声,已经过去了一代人。
我还是坐在遮篷下,眺望在沙丘与木头秋千以及麻绳吊环之间腾挪的孩子们,和他们年轻的父母。猜想这里是否有个年轻的母亲,二十年前在这里荡过秋千,我碰巧听见过她,此刻又一次看到了她。那声音,稚气的声音,孩子们叫喊着,伊琳娜,嘿,这里,伊琳娜。”黏在白皙前额上的缕缕金发,简单的德文单词在一个旅行者的回忆里奔腾着,那是我。
关于柏林一个街区的记忆,细微的气味,颜色,光线以及体温,甚至体味在血液中奔腾着,身体上的感受开始也回到从前,内在的那个自我从细微的记忆中静静坐起,岁月藤发得无影无踪,似乎如爱琴海边上的古城以弗所中午酷烈阳光下一团水滴那样。
变成灰白的鬓发,变宽的脸庞,在北极冰盖上受伤,至今刺痛不休的膝盖,外科手术在身体上留下的那些陌生的疤痕,它们都被细微而真切的记忆冲洗干净。原来内在的自我,旅途中完整的自我,正攀缘着记忆的细节里溯流而上,它停止在那里,从未跟随躯体一起松弛,或者变得灰白。
我从未想到旅行带来的记忆竟是如此顽强地保护着内在的自己。这就是总在心中惊叹岁月无痕的秘密吗?那是青春永在的元气。
澳大利亚悉尼——一个楼梯间:完美青春
这是一间传统精英女子高中的楼梯厅,两侧的楼梯扶手上有大大的哥特体烫金字,一边写着UP,另一边写着DOWN。
课间学生转换教室的几分钟里,穿深棕色羊毛背心和短裙的少女们抱着讲义,鱼贯地在这里经过,去到她们下一堂课的教室。此刻这里一派安静,能听到有柔和的声音在朗读,从光滑的长走廊里,依稀传了过来。这里保留着女中特殊的气味,空气中的微甜来自于女孩子新鲜的身体和口腔,微酸则来自于她们汗潮的脊背,腋窝,微臭一定是来自于她们的白色棉布短袜和球鞋深处,
女中的女孩子们常常放肆地保留她们的体味,也许是因为她们不必在男孩子们面前伪装淑女。那些新鲜的,容易出汗也容易变得通红的身体,散发着植物般不知掩饰的自然气味。到了成年,就会变得清淡了。还有些幻想的气氛,来自于青春汹涌而至的心灵。
一些阴郁的念头,一些羞涩的念头,一些狂乱的念头,一些不能阻挡的恐惧和欣喜,像热汤上的白烟一样浮动在女孩子们留下的气味之上,就像墙上女生们自己画的小幅油画,那苍白的脸是因为心中有太多的激情。而严厉而保守的灰墙,就像社会精英的传统对青春的压迫。
当我已远远地离开了自己的青春,才发现被抑制的青春,其实最浪漫。如果这里没有哥特体的金字,这里被喷满了墙画和青少年时代最喜欢的无厘头词语,浪漫的程度会大为减低。顺着金字鱼贯而行的女孩子们,像深夜醒着的小兽,眼睛在铁灰色的背景下亮闪闪的。
她们的身体的确跟随金字温顺地上下,但她们的青春却像地火一样四处蔓延。如今我才明白,这样才算得上是完美的青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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