菩提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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彭程一年没有新著出版就怀疑自己堕落了,却 [复制链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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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创彭程纯粹Pura收录于话题#彭程1个内容

生命之书

凸凹

彭程作品系列:《大地的泉眼》《心的方向》《阅读的季节》

作者:彭程

出版社:广西师范大学出版社

出版时间:-6

近日,广西师范大学出版社集中推出了彭程的散文三书,即:《大地的泉眼》、《心的方向》和《阅读的季节》。拿到样书,我兴奋异常,废寝忘食地阅读,像饿食者,一飨饕餮之快。昏天黑地读罢,掩卷长叹:这是散文界的大事件,是稀有的生命之书。

与那些争抢“滩头”,批量生产,博得大名的文章家相比,彭程写的是少的。究其原因,与他的“赤子情怀”有关。他敬重文学,认为文字虽“小”却是大事。因而要像里尔克一样,采集“真意与精华”,做到笔笔有出处,句句有真情,写得纯正,不欺心,不欺世。他在《大事不着急》一文中说:

“大事的本质决定了我们应取的态度。大事既然是卓越的,超常态的,就需要更多的悟性、心智和体力,更深入更持久的劳动,而这些是着急不得的。它是百年老树,而非那些速生的、用来作一次性筷子的树种。它的长成需要更多的阳光、风和养料。它有自己的节律和周期。——菩提树下佛祖的正觉是一个伟大的寓言。——大事的尺度是时间,而我们这里多的是速度的大师,数量的规范,蔑视价值是必要劳动时间的凝结。他们争先恐后,一星期看不到自己印成铅字的名字就着急,一年没有新著出版就怀疑自己堕落了,他们本来也许是想做大事的,却不知不觉把大事做成了急事。”

他因而笃信,文学之所以是大事,就是因为它是帕乌斯托夫斯基笔下的那朵金蔷薇——时间把金粉铸成了金锭,再塑造成心血之花。对文学的笃定信仰,使彭程进入了澹定、从容之境。他要让自己的文字自然地生长,就像“百年老树”因为自然的生长,吸足了阳光、风和养分,年轮绵密,质地硬朗,决不虚空。所以,彭程的文字是与生命同构的产物,是体验的积累、经验的凝聚、思想的结晶,是及物的表达。

金蔷薇

作者:(俄)帕乌斯托夫斯基戴骢译

出版社:上海译文出版社

出版时间:-05

彭程的《大地的泉眼》,系抒情散文。几乎篇篇都具有着与经典对话的品质,写的都是生命历程中,由己及人的典型情感、典型体验。

譬如她的《对坐》——

《对坐》,写与同居一室的老父亲在沙发上对坐时的心理感受。笔致极其细腻,道尽一个中年人,眼睁睁看着大恩加身的生命日渐衰老,无可挽回的苍凉感受,让人怦然心动,生出大忧伤。不禁联想到朱自清的《背影》。背影,虽反向,青春和希望还是在的,预示着团圆和相聚;对坐,虽相向,却是老、病与绝望,最终的分离,不由分说地在不远处,等着。他说——

“这其中的意味,应该再为明确不过了,不需要特别阐释就能读懂。它是关于丧失,关于永远的分离。对于父母来说,对于子女来说,这都是一个必然会到来的日子——那么,我不是要好好地想一想,在今后的时日中,哪些是需要认真去做的。应该尽量多过来陪伴他们坐坐,不要以所谓工作紧张事业重要云云,来为自己的疏懒开脱。和挚爱亲情相比,大多数事物未必真的是那么神圣庄严。当他们唠叨那些陈年旧事时,虽然已经听过多少次了,也要再耐心一些,那里面有他们为自己衰老的生命提供热量的火焰。他们大半辈子生活在几百公里外的故乡小城,故乡的人和事是永远的谈资,他们肯定会有回去看看的想法,只是怕影响我的工作,从来没有明确地提起。我应该考虑,趁着某个长假日,开车送他们回去住上几天,感受乡情的滋润和慰藉。”

文章读过,我泪流满面,深感到,“对坐”是个经典意象,穷尽了父母与子女关系的本质,有沧桑和至痛的感觉,因而不禁内心酸涩,不由分说地被其击中!好文章不在多,在于能不能写出经典情感!《对坐》与朱自清的《背影》构成了相辅相成的关系,学生课本应该选在一起,对照着阅读。从文本上看,这两篇散文是现当代文学之双璧,都有永恒的光芒!我真心地为彭程而喜。忍不住给他发了一条短信:“我有一个强烈愿望,你一旦偕二老回故乡小住,一定带上我——因了你的文字,你的父母,也就是“我们”的父母,你是我一母同胞的好兄弟!”

大地的泉眼(彭程作品系列)

作者:彭程

出版社:广西师范大学出版社

出版时间:-7

再譬如他的《四十岁那天的雪》——

在文章中,他开篇就说:咦,今天四十岁了!原来已站立在四十岁的雪中。说了!他不禁感慨:

生活在今天,越来越像一个悖论。人挖空心思累计物质财富,以为那样就贴近了幸福,但同时却备感无聊、郁闷、究其根由,大半是因为灵魂亏空。灵魂的库房里货物很多,但从门缝里窥探一下,在最扎眼的位置上,总应该供奉这样的东西:阳光,风,雨,哗哗响的树叶,沉甸甸的谷穗……当然,也有雪,今天这样的雪,儿时那样的雪。

他把雪写成了中年人的心境,徐徐飘落,臃肿了街树,也肥厚到寂寥的心中。他笔下的这场雪,真是送给所有中年人的礼物。中年人的疲惫,不在于生命力的衰退,而在于心灵的物化,以至于作茧自缚,离自然的生态、率真的情性远了。

读过他纸上的飞雪,我推窗而望,真想天上顿时就有雪飘飘而下,然后在雪地上把自己摊成个大字,孩子一样地对自己说:感谢生命,我活着!

我马上想到,关乎生命的文字,本身就是岁月啊!

心的方向(彭程作品系列)

作者:彭程

出版社:广西师范大学出版社

出版时间:-6

彭程的《心的方向》,系山水散文。虽然记游,却也不是风景的客观描摹,而是“头脑中的旅行”,是王国维“境界说”的潜心践行,堪可谓“景词皆我”,心象纷呈。

彭程对山水与四季的描画,是把自然之美,作生命的破译,以其生动的生命感应(生命体验),让人受到情感上的大濡染,让人强烈地感受到人与自然之间存在着共同的呼吸与脉动,恰如海德格尔所说,“人诗意地生活在大地上”。

譬如他的《家住百万庄》。百万庄是都市里的村庄,固然有千娇百媚的“静观之美”,但是彭程笔下的百万庄,因为见证了他的“阅读季节”、“亲情守望”、“得失变幻”、“精神嬗变”,便是他“心灵的四季”、“生命的岁月”,每一处景物都贮藏着他的人生记忆、情感历程,那么,就不再是客观风景了,而是他阅世的基点、感情的落点、伦理的起点、人性的支点,它催熟了一个人、壮大了一个人,与人有了“同一”的关系。

因此,他的山水文字,便有理由说是一篇篇的感召书,他告诫人们,在物化环境中的人,迫切地需要与自然的季节作生命的亲和,与土地建立一种既诗意又质朴的根性关系。人类只有很好地感受自然,才能更好地感受人类自己。在感受到了不断变化的生命律动之后,才能让心灵有所凭依。

还有一点,我和彭程都是燕赵之子,便有根性上的相通,因而就有不为外人道的微妙感应。比如他的一篇名为《树诔》的散文,文字虽委婉,却引起我的激烈反应,竟至落泪不止。他写到故乡村口的一棵老绒花树被人砍了,从此他感到故乡再也不是记忆中的故乡了;因为这棵老树不只是一棵树,而是故乡的标识,是故乡的象征。他甚至感慨道:这棵老树是我的一个亲人,是亲情的一部分;这样一个连着我根脉的亲人已失去了,故乡的梦也就残损了,甚至故乡也就不成其为故乡了。他的感慨也令我唏嘘不止,他的山水散文,其实是感性与理性兼具的经验哲学,它的核心要义归结到一点,即:山水非外物,大地生态和自然环境,可以直接构成人的精神谱系。

阅读的季节(彭程作品系列)

作者:彭程

出版社:广西师范大学出版社

出版时间:-7

彭程的《阅读的季节》,系书话散文,是他的文字重镇。他的北大出身,使他有了阅读的来路,“流泪的阅读”几乎是他生命的常态,他说,读那些“伟大的书”,实现“生命的扩大”。

彭程喜欢读书,也喜欢藏书。他的藏书颇夥,屋子里六个书柜倚墙而立,顶天立地,其他地方触目所及也都是书。用彭程自己的话说,他的读书之乐,胜于写作。由此观之,他绝对是个饱学之士,有大体量的阅读。但通观他的书话文字,却不学钱钟书式的“从书到书”的议论方式。一卷在握,学问的品质之外,他更看重的是书对生活、生命、生民的关照和阐发。他的着眼点是作品是否对世道人心有独特的价值供奉和话语照拂。换言之,他的书话作品,把文章通盘地人化、人性化、生活化、生命化。在这一点上,他接续了李健吾的书评传统,拥抱作者,投入感情,在“文学即人学”的维度上,以心品之,以情出之。他的书话散文写作,不为时风所动,坚守在“母语的屋檐下”。在他那里,所谓“母语”,既是来自“妈妈舌头尖”上的声音,包括乡音在内的与生命俱来的、承载着历史记忆、感情记忆的出生地的语言,更是回归生命本体,以人的基本情感,譬如乡情、亲情、友情,为创作母题,呈现恒常、深刻的人性内涵,从根本上回答人之所以是人的哲学命题,即:一切都立足于生命的需要,在人的普遍生活和人情、人性恒常之处款款落笔,做从容、准确、朴实的表达,写出了通透、蕴藉、经典的(人人都有的)生活经验和生命体验。也就是说,他的书话散文与他的抒情散文、山水散文写作,一脉相承,互文同构,并相互涵养,系精神构筑的三个支点,一起成就他的心灵气象,做在场及物的情感表达和思想表达。

从整部《阅读的季节》可以看出,能被彭程选中阅读并肯于评骘的书,多是能让他心弦共振的文字,因而他与作者脉脉晤对,做灵魂上的交流,结伴而行,互动共思,相互补充——既体察了别人的胸臆,一旦评说,就深中肯綮;同时也拓展了自己的思维空间,在书的启示下,覃思云涌。正可谓,青灯黄卷本多情,掩下书卷的那一刻,正是“我思”登场之时。

所以,彭程的《阅读的季节》,由于对新时期以来优秀的中外读物进行了经年不断的、涉略广泛的、深情投入的悉心爬梳,便客观地构成了一部文脉清晰、书香博郁、呈现准确的“一个人的阅读史”。又因为它绵密而真诚地记录了一个写作者在与书为伴中的生命状态、精神脉象、思想意蕴和心灵轨迹,便理直气壮地成为了一部具有代表性意义的人文知识份子的“启示录”和“心灵史”。也是一部不折不扣的生命之书。

年8月6日于北京昊天塔下石板宅

(原载《博览群书》年第10期)

凸凹,本名史长义,著名散文家、小说家、评论家。男,年4月17日生,北京房山佛子庄人。系中国作家协会会员、北京文联理事、北京作家协会理事、北京评论家协会理事、北京作家协会散文委员会主任、房山区文联主席。创作以小说、散文、文学评论为主,已出版著作近40余部。其中,著有长篇小说《慢慢呻吟》、《大猫》、《玉碎》、《玄武》、《京西之南》、《京西文脉》和《京西遗民》等12部,中短篇小说集3部,评论集1部,散文集《以经典的名义》、《风声在耳》、《无言的爱情》、《夜之细声》、《故乡永在》等30部,出版有《凸凹文集》(八卷本),总计发表作品余万字,被评论界誉为继浩然、刘绍棠、刘恒之后,北京农村题材创作的代表性作家。

寥廓而幽深的审美世界

刘江滨

广西师范大学出版社一次为作家彭程推出三本散文集:《大地的泉眼》《心的方向》《阅读的季节》(年7月版),从题材上大体归为三类,即生活、行走和阅读。这套书可谓彭程多年散文创作的精品选本,是其散文风貌和审美诉求的整体呈示。

彭程浸洇散文多年,算不上高产,却也成果丰硕。他是最早提出“有难度的写作”的作家,“不惧怕难度,甚至是主动寻求难度,便是一切严肃文学艺术家别无选择的宿命。因为他十分明白,难度的背面正是进步,这是一枚硬币的两面。难度的等级不同,对应着的是不同的收获、不同成色的奖牌。”(《写作的难度》)这样一来,想写快些便变得不可能,对题材的挑选,对文字的捻拢,对意义的追寻,对以往的超越等,都会煞费苦心,绝不肯轻松敷衍成篇。这种严谨、自我为难的写作使得彭程散文能够自出机杼、水准齐整,这一点令他在文坛颇有口碑。《在母语的屋檐下》《家住百万庄》《心的方向》《地图上的中国》《当地名进入古诗》《对坐》等精品佳作就是这样写出来的。读彭程散文的整体审美印象,仿佛面对一片浩渺寥廓的湖水,没有大海的巨浪滔天,也没有溪流的澄澈清浅,而是旷远安宁,静水流深。彭程善于将感性与理性结合,将感受与思考结合,不管写什么,都不局促,不拘泥,不黏滞,即使从小处落笔,也能跳荡开来,纳须弥于芥子,横处拓展,纵处掘深,云蒸霞蔚,气象万千。

闲情偶寄

作者:李渔杜书瀛译注

出版社:中华书局

出版时间:-08

在寻常中发现奇崛。宋人王安石《游褒禅山记》一文中有句名言:“世之奇伟、瑰怪、非常之观,常在于险远。”清代李渔《闲情偶寄》中也云:“千人共见,万人共见,绝无奇矣,焉用传之。”但是,能在普通寻常事物中披沙拣金,有所发现,有所创造,如平原之上兀然一峰陡峭,凸现奇崛之美,那才是对作家功力的真正考验。彭程散文虽然擅长在日常生活中取材,故乡,童年,乡野,城市,父母,旅行,读书,等等,但他很少做一般性的叙事和抒情,也很少像《返乡记》那样完整地叙述一件事的前后过程。他写作的着力点是“题中应有之义”中的“义”,如火中之焰,糖中之精,即发现和挖掘寻常事物中的不寻常之处,及其背后被遮蔽的真相和生命的意蕴。诸如《漂泊的屋顶》《尺度》《连续》《物证》《招手》《对坐》《高处》等文,从标题就可看出高度的概括性和抽绎性,赋予血肉、骨骼、躯体以灵魂的统摄,又如一根红线串联了散乱的珠子,而奇妙的发现就在文本之间。以《对坐》为例,家里客厅一长一短L型沙发,对坐着年迈的父母和“我”,有一搭无一搭地看电视,有一句无一句地聊闲篇,这样的“对坐”是不是我们每一个家庭日常常见、习焉不察的场景?作者却有一个“触目惊心”的领悟,“生命是一个缓慢的流程,在成长、旺盛和衰颓之间,他们进入了最后一个阶段,渐行渐远。”与父母“对坐”,在生命历程中只是一个时间的驻留,而必然会丧失,终会是永久的分离。这种感觉真实到残酷,又充满了荒谬感。极少有人如此清醒地写父母亲情,所以我视之与朱自清的《背影》和陈福民的《与你遥遥相望》一起为亲情散文的范本。

王安石像

精微独异的生命感受。从本质上来说,散文是一种侧重表达内心体验和生命感受的文体。然而不少写作者易陷入三个误区,一是粗枝大叶,千人一面,二是浅尝辄止,流于表相,三是同质化,缺乏独异性,甚或写出的是间接的别人的感受。人称世上没有两片完全相同的树叶,也没有一模一样的两张面孔,写作者就是要有一双望远镜和放大镜观察到事物的细微差别,从而写出属于自己的独到体验和感受。其实,越有独异性,就越有公共性。正如彭程所说:“文学的重要作用,正是通过差异性而反映共同性,经由个别而抵达一般,建立起不同生命之间的联结和融合。”(《我们为什么喜欢散文》)在这方面,彭程既有天生的敏感,善于敏锐捕捉事物细微的变化,譬如声音、色彩、光影、滋味等对自己各种感觉的触动;也有后天的技巧,他把这些详细记录下来,并加以品咂揣摩。我们随手翻开《童年乡野》,看他写不同季节的树:“初春,柳树新绽枝条的鹅黄最为悦目,掐一段柳枝,捋开外表的皮,可以做成柳哨,噙在嘴里有苦涩的味道。”“稍后便到了柳絮飘飞的时节。白色绒毛纷纷扬扬,像是一场大雪,在碧蓝的天空和温暖的风中飘洒,脸颊经常会感到极其细微轻柔的碰触。”“树木中唱主角的应该是高大的白杨了,半透明的碧绿叶片,金箔一样闪光,在风中哗啦啦地响动。”这里调动了视觉、味觉、触觉、听觉,不啻一场感觉的盛宴。而且还有“鹅黄”“白色”“碧蓝”“碧绿”“金箔”多彩的呈现。彭程在《漂泊的屋顶》中这样说:“我意识到自己的感觉出奇地敏锐、清晰,几乎是怀着一种贪婪的热情,看着、听着、嗅着,想把一切印象都吸收进来,储存在心中。”这不仅体现在对外在事物的观察,更有对内在生命的体悟,这无疑是一种艺术的自觉。

金蔷薇

作者:(俄)帕乌斯托夫斯基戴骢译

出版社:湖南文艺出版社

出版时间:-04

深邃开阔的人生思考。王国维尝言:“诗人对宇宙人生,须入乎其内,又须出乎其外。入乎其内,故能写之;出乎其外,故能观之。入乎其内,故有生气;出乎其外,故有高致。”对一个作家作品判定其优劣高下的最高标准是有无思想,如果只能出乎其内而不能出乎其外,只有形而下而没有形而上,那显然只停留在表象而没有抵达本质,就缺乏深度而轻飘飘的没有力量。在当今散文家中,彭程显然是善于思长于思的一个。我曾注意到,他的思考是基于对生活的感知而生发的看法,而非终极的关怀,更没有陷入纯思辨的玄学,眼睛盯住竹子“格物致知”。他的思考源自大地、人间、日常,意在破译其中所蕴含的“历史的密码、社会的玄奥、生命的意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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