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唐朝初年湖北省黄梅县东禅寺上,禅宗第五祖弘忍大师把众弟子唤道跟前,向他们说到:“世人都以生死两件事最为紧要,你们在我跟前终日只知道种福田求福报,不去想脱离生死之苦海,自己的本性被迷惑住了,到时候再多的福田福报都救不了你们。”
禅宗五祖—弘忍大师然后他对众人又说到:“现在你们各自去照解自己的智慧,用你们的本性智慧去作一个偈句,拿来给我看,若果真悟的佛法大义,就能得到我的衣钵,成为禅宗第六代祖师。火速急去,不得迟滞,思来想去是那可是没有用的,自见本性的人,当下即见,哪怕是轮刀上阵,也能见到自本性。”
当下众弟子各自回房,互相讨论到:我们就不需要那么积极地去作什么偈句了,现在神秀上座是我们的教授师,祖师的位置必定是他能够得到的,我们若作了那也是白费心思。一众弟子当即息心,自不去跟神秀争了。
神秀回到禅房也在思索,他想到,我现在身为众人的教授师,偈句肯定是要作的,我如果不做师父怎么能够知道我心中见解的深浅,我要是作了直接呈给师父,为求佛法自然是最好,要是被误认为去争夺祖师位置那就不好了,那和世俗上争权夺位又有什么区别,这真是左右都难!
神秀将偈句做好之后,好几次走到祖师堂前时,心中就恍惚不定,便身流汗,这样过了三四天。
后来神秀想到:“祖师堂前有几间走廊,已经请了画师,准备在上面画《楞伽经》的经文和禅宗历代祖师的传承图,以待后人景仰。我不如把偈句写在那上面,而且先不署名,如果师父看了觉得好就说是我的,如果说不好那自然是我跟佛法无缘了。”
于是神秀等到半夜三更,待众人都睡着以后,拿着灯把偈句写在南面的走廊壁上,偈曰:
身是菩提树心如明镜台
时时勤拂拭勿使惹尘埃
写罢回到房间,又思来想去,坐立不安,直到五更才睡下。
其实弘忍大师对座下弟子的修为早已非常了解,而且也知道神秀未曾入门。
神秀写完偈句的第二天早上,弘忍大师请来了画师准备绘画图像。
忽然见到南面那首偈句,就对画师说到:“画先就不用作了,劳你远来白跑一趟,《金刚经》上说但凡可见的身像,都是虚妄的,现在就保留这首偈句让他们念诵修持,依着这首偈句修行,可以免于堕落恶道,会有大好处。”
弘忍大师另众弟子尽皆前来,烧香礼拜,都要背诵此偈句,以便见自本性。
到了晚上,弘忍大师唤来神秀对他说道:“这偈句是你作的吗?”
神秀已经知道师父让众人都背诵这首偈句,于是承认道:“确实是我做的,只想请师父您看看我有一点智慧否?”
弘忍大师说:“你作这个偈句,未曾见到自本性,还在门外,未曾入得门内,像这样去寻觅最高的佛法,那是得不到的,想要觉悟最高佛法,必须在言语之间当下就觉悟。”
大师接着说:“见自本性的人,在每一个念头中,都能悟到自本性,达到不生不灭,在每一个念头中都能领会到万事万物都能同一而没有滞碍,一样真了则样样都真,万事万物都相同如一,相同如一的心才是真实的。”
大师说:“你现在再去作一篇来,如果能入得门来,我就将衣钵传授与你。”
神秀向五祖行礼后退出来回到自己房内,思来想去,心中惶惶不安,几天过去了还是没能作出一首来。
又过了一两天,一个小童子一边走一边念着神秀的偈句从碓米房经过。
突然从里面走出一个行者向他行礼并问到:“你念的是什么偈句。”
童子抬头一看此人正是八个月前来到寺中向弘忍大师求问作佛的惠能,便说把前因说给他听了。
没想到惠能对他说:“我也想要念诵这偈句,好结下辈子的佛缘,但是我来这里八个月了,从没有走出这里,能麻烦上人你把我带到那里吗?”
于是童子便把惠能领到南郎画壁前。
惠能走到前面对童子说:“我不认识字,能再麻烦下你念给我听下。”当时正好有一个叫张日用的在旁边就高声朗读。
惠能听完就说:“我也有一首偈句,能麻烦先生你帮我写到上面吗?”
张日用听说笑到:“你也能作偈句,这可是稀有的事了。”
惠能当即说到:“想要学无上菩提的人,不能轻视他人,下下人有上上智,上上人有没意志,轻视他人便有无量无边的罪。”
张日用听他这一说,当时就慌了,赶忙说到:“那你说我帮你写上,如果你得了佛法可要先渡我。”惠能便把他的偈句念出来:
菩提本无树明镜亦非台
本来无一物何处惹尘埃
当惠能念完时,旁边一众人等听了皆惊道:“真稀奇啊,看来真的是不能以貌取人,原来他是一个肉身菩萨啊!”
此时弘忍大师看到众人惊奇,怕有人伤害惠能,便拿一只鞋擦掉了偈句,还说:“亦未见本性。”众人看五祖这样说才散了去。
腰石舂米—惠能当天晚上便偷偷潜道碓米房里见惠能,此时惠能正在碓米。
由于惠能身体弱小,体重不足已踩下碓米的横梁,便在身上绑了一块大石头。
弘忍大师见状感慨道:“求法之人,为求佛法而忘掉身体,应当这样啊!”
便问他到:“米熟了吗?”这话是一语双关,意思问惠能你准备好了吗。
惠能一听便明白五祖的意思,也很巧妙的回答道:“米熟久矣,犹欠筛哉!”意思是说我早已准备好了,就等着师父您来开导我。
弘忍大师当即用手杖在碓石上敲了三下转身离开(这段后来被写进西游记,是我们都知道的菩提祖师给孙悟空传法的故事)。
惠能也明白师父是今夜三更准备传法给他。
到了半夜三更,惠能悄悄地来到五祖房里,此时弘忍大师已经用袈裟遮住了窗户,防止灯光透露,以免被人看见。
当下便给惠能讲说《金刚经》,在说到:应无所住,而生其心的时候惠能言下大悟连说了五个何其:
何期自性本自清净
何期自性本生不灭
何期自性本自具足
何期自性本不动摇
何期自性能生万法
何其就是没想到的意思,弘忍大师知道惠能已经觉悟自己的本性,就跟他说:“如果不能觉悟自己的本心,学佛法也是没用,见到了自本性那边是大丈夫、天人师、佛”。
当下便把衣钵传与他,并对他说:“你现在成为禅宗第六代祖师,要好好守护自己的心念,广渡有情的人,使佛法流传,勿让它断绝,你现在便往南而去,我已经安排好人接应你。”
在五祖交待各项事宜后,惠能当即与师父告别。
在了解了这三段故事之后,我们再回过头来探讨一下,为什么作为一个文盲的惠能为什么凭他的偈句能够超越神秀上座,而得到衣钵呢?
我们先来了解下神秀的偈句到底在什么境界。
“身是菩提树,心如明镜台”相传佛祖在菩提树下觉悟,修成正果,所以神秀认为修行要先修身。《大乘起信论》中说众生心者,犹如明镜,众生一心,包含世俗的一切,也包含出世间的一切。
但是神秀认为这颗心要“时时勤拂拭,勿使惹尘埃”,我们所处的这个世界是充满了烦恼的世界,烦恼在佛家看来就如灰尘一般,所以这叫做尘世。
即神秀修行的主张是要把自己个人和外部世界隔绝开来,为了保持自己这一颗明镜般的心,所以要时时勤拂拭,但他没能明白烦恼也是这一颗心生出来的。
这个举个例子可以来说明,当你早上兴致勃勃地奔向工作岗位,今天的天气晴空万里,同事朋友都对你笑脸相迎,你也以微笑相对,还没工作到半个小时,却因工作上的失误被领导劈头盖脸一顿猛批。
顿时你感觉天旋地转,同事的眼光已不再像早上那样友善,晴朗的天空好似暴风雨要来一样。
还没一个小时妻子打来电话说儿子今年高考被名校录取,你一挂上电话顿时感觉今天天空原来这么明亮,同事们都在忙碌着,传递过来的眼神似乎比早上更为友善,依然还带着微笑,这就是境由心生。
这颗心既可以生出智慧,也可以生出烦恼。
我们在借用开悟后的惠能说的来加以解释,惠能说:着境生灭起,如水有波浪,即名为此岸;离境无生灭,如水常通流,即名为彼岸。
般若波罗蜜多就是智慧到达彼岸的意思,到达彼岸就是已经见性成佛了。
当你的心还停留在一件事情所造成的境的时候,你就有各种区别,那就像波浪一样,一圈一圈放大,可以无限大,只要水面够宽,这就叫在此岸,你的心是被各种波浪给迷住了,故不能见到自本性。
相反不停留在境上,就是当你对一件事情,过去就过去了,并不为之耿耿于怀,就像流水一样,它是流通的,故能到达彼岸。
就像那句俗话说:“放下屠刀立地成佛”这就是顿悟,所以禅宗也叫顿教。
由此可以看出神秀他所停留的境就在于那颗明镜般的心和外部烦恼的区别。众生的烦恼是众生的事,我修行是为己。
所以五祖说他未见自本性,他的境界只有阿罗汉的境界,罗汉境界就是:住空,不敢入世,一切都不敢碰,只管好自己。走的是小乘路线,那是不堪承担传递佛法的大任的。
了解这些后我们再来看惠能的偈句又高明在哪里。
“菩提本无树,明镜亦非台”可以说这是跟神秀针锋相对,你说有,我说无,你说明镜台,我说亦非台。这叫破除名相,到达了无的境界。
《金刚经》上佛说:“若菩萨有我相人相众生相寿者相,即非菩萨”又说“应无所住,而生其心”。
就是说作为普渡众生的人还有区别你、我、众生、寿者四相,就没有领悟到佛法的真正意义。
因为人的烦恼都来自这四相,只有破除这四相,才能达到“应无所住,而生其心”,才能算是菩萨,菩萨全称叫菩提萨埵:意指觉悟有情。
当惠能作出偈句之时,众人都惊呼说他是一个肉身菩萨,肉身是会毁坏的,只有成佛了那个法身才是不生不灭的。
后面讲“本来无一物,何处惹尘埃”,当时还停留在“应无所住,而生其心”前面那四个字的境界,他已经不住相了,破除了所有的名相,达到了“空”的境界,也还停留在“空”里,停留在“空”还是住了“空”相。
所以弘忍大师说:亦未见本性,也是实话实说,佛家不打妄语。这也就是当时惠能已经能够入得门来,只是那个起来了的自本性还未曾见到。
由此可以得知,后来弘忍大师给他讲到应无所住而生其心时,他也就能言下大悟,见到自本性,连说了那五个何其。
真正开悟了的惠能后来说:“烦恼即菩提”,即众生的烦恼也是我的烦恼,修行就是要去尘世中去渡化众生。
又说:“佛法在世间,不离世间觉,离世觅菩提,恰如求兔角”,真正的佛法是要在这个娑婆世界去觉悟的,离开了尘世去寻求菩提,那跟兔子头上长出角来一样,了不可得。
正如地藏王菩萨说:“地狱不空我誓不成佛”,他本来已经是佛的境界了,但是世间还有无尽的众生要渡化,这才是真正的大慈悲,悲天悯人,菩萨心肠。
后来禅宗在惠能手上发扬光大,一花开五叶,让佛家思想中国化并登上顶峰,相当于完成了一场佛学革命。
千百年过去了,佛家思想在我们中华民族已经根深蒂固,并能够和传统文化中的儒道两家思想并列,惠能的功劳不可谓不大,他以一个不识字的文盲影响着我们一代又一代的学佛者。
当我追溯先贤,心中感慨万千,于是乎便想记录下自己一点浅陋的见识,以便让有缘人也能稍许领会佛家的智慧,藉以感喟古圣先贤给予我们的恩赐。
参阅文件:《六祖坛经》《金刚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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