佛教名山中，文殊菩萨的道场五台山居四山之首，根据佛教密宗通过天干地支、十二因缘、“地、水、火、风、空”五大元素相生推出的八位佛和菩萨保佑十二个生肖来看，文殊菩萨是庇佑我的本命佛，因而这一趟礼佛之行，内心没有远行的新奇，却有归家的安宁。
诚如王安石在《游褒禅山记》中所说，“世之奇伟、瑰怪、非常之观，常在于险远，而人之所罕至焉，故非有志者不能至也。”飞机降落到太原，还得再坐3个半小时的汽车。一路颠簸辗转，全因目的地的神圣而心也格外宁静。9月初山西的天气难得的清朗，蓝天白云迎碧山，一路怪石峻岭，是我非常喜欢的景色。
天下名山僧占多，寺院庙宇尤以这里为众。五台山由古老结晶岩构成，北部切割深峻，五峰耸立，峰顶平坦如台，故称五台︰东台望海峰、西台挂月峰、南台锦绣峰、北台叶斗峰、中台翠岩峰。五峰之外称台外，五峰之内称台内，台内以台怀镇为中心，我就住在台怀镇的正中心。
第一天过午时分到达台怀镇，略略休息后只在住处附近小转。近旁就有一处庙宇，岩奇峰异，林茂竹密，寺古境幽，此时已快到生火做斋饭的时间，僧尼们开始忙碌。*昏的日光照耀着宁静的古寺，安静的小花兀自开得热烈，礼佛的人叩拜而来，偶有飞鸟掠过，唯有一个“静”字。《仙经》云：“五台山，名为紫府，常有紫气，仙人居之。”我不敢妄断这里是否真有仙人居住，但云起出岫，烟升人静，雾气飞仙，鸟出林越，这是一处让人身心俱宁的场所。
第二天去佛母洞。此前听信佛的长辈讲过，佛母洞消解前世孽缘、今生罪恶，赋予人新生和解脱，是最为灵验。早上起来天下着小雨，更添湿冷。行至山下，平日里体力尚算不错的我，级台阶刚走阶就实在迈不开步子，雨越下越大，只好换骑马上山。
拜过大殿，按指示来到佛母洞，着实大吃一惊。洞前等候的足有两三百人，在冷雨寒风中静默地排着队，也许是七八个小时，也许空等一天也无缘如愿，只为佛母洞内一转身，消除业障因果，重获新生。
从上午10点半苦等到晚上七点才得以进洞。佛母洞为世所罕有，其形犹如人体五脏六腑，外洞大而明，内洞小而幽，中间有一个扁圆形孔穴相通，以我的身形，只能双手举过头顶，侧伏于地，且要前边的人拉拽、后边的人推耸才能勉强通过。内洞天然巧成，示现为人体母腹，右侧乳白色脊椎骨、肋骨形样石色，让整个内洞看起来与母体子宫一模一样，这让我非常惊奇！直接感受到女人生育的艰辛与痛苦。才明白入洞即为“投胎佛母”、出洞即为“佛母重生”的缘由。
造化钟神秀，能这样逼真的灵迹，难怪善信络绎不绝登临，虔诚发心，把入洞出洞示为大因缘，恳请佛母加持，消除业障，福慧双增。
等待八九个小时，后面依然有善众排队等候，没有一个人中途放弃。或许这就是愿求重生的信念支撑，而我只想与充满了哀愁难过的往事告别，通过这样一个郑重的仪式放下心中的委屈和恨意。重新开始。
从佛母洞出来，天还未暗。雨已经停了，山中云雾升腾，一片空山新雨后，天气晚来秋的崭新气象。我心中忽然感到轻松，好了，不要再想了，爱恨都放下了。
5号清晨四点半起来登东台，世界一片黑暗。汽车行驶在盘山而上的小路上，晓雾起，周遭茫茫一片，好像一叶扁舟飘荡在苍茫的海上，前路尽是未知。车灯偶尔照到近旁山坡上下来的行者，是早起登北台的人，在寒冷和黑暗中朝着心中的圣地前行。望海峰寒风猎猎，大殿里寒气逼人，冷得叫人无法忍受。寺里的出家人刚刚起来，身着夹袄僧衣，开始一天的修行。从寺里各尊佛前一一拜去，求的是什么？唯有父母安康，身边的人们都平安顺遂罢了。
远望东台山形犹如一只站立的大象，居顶环视，又像一个特大的龟甲。古人说：“登上东台顶，极目到海瀛”，可惜山风太大，我太冷，晨曦的光影中看到峰顶的石头与寒风相接，猎猎作响，我未曾久呆便回到车上。
“迢迢云水陟峰峦，渐觉天低宇宙宽。”从东台下来，蜿蜒山路乎见霞光万丈，旭日将出，云蒸霞蔚仿佛置身仙境。风俱去，云海翻腾；黑暗俱去，太阳照耀山岗。昨日在佛母洞苦等八小时，出来后天朗气清；清晨的东台山日出如火，云海翻滚，让我的身心灵都飞升至另一个境界。
再拜五爷庙、殊像寺、显通寺、塔院寺、黛螺顶和菩萨顶。山中忽雨忽晴，时而云雾蒸腾，时而日光万丈。下山归来，一转身，已是风雨过去，响晴薄日，崭新境界。这正是我所求的结果。
文殊菩萨主宰智慧，是我所求。我想要看透人事百转千回的眼，想要容纳万物变迁的心；想要静看变幻，眼中无泪，想要阔别往事，心中无恨。烟云过眼，却不为之所累。需知道，这正是奢求。也是执念。
一路来遇到无数朝山的信善，三步一叩拜，匍匐在地，雨天寒风萧瑟，衣裳尽湿。这种坚毅是我所难以想象。一位出家人与我攀谈，他说，“人有再多的福，也有享尽的时候，做善事，多吃苦，是为培福，姑娘你也多去寺院呆一呆，做做公益，扫扫庭院，就是无上的福慧。”我喜欢闻寺庙里的香火气，有一种缥缈而融融的暖意。我也喜欢独自一人在庙宇中，什么也不想，就是静静呆着。周遭参拜的世俗的人啊，也许求的是财，是名，是利，那份肃穆感也让人不忍轻视。
和庇佑相比，佛所给我的谕示更多是放下，宁静和忘记。感谢伤害我的人，带来保护我的人。感谢负重的过去，让自由的每一个现在都倍加珍惜。感谢坎坷，让我坚毅。感谢伤痛，让我珍视身体的健康。花开两生面，人生佛魔间。风雨经年来，但怀有一颗清净心，慈悲心，看得到云开雾散，旭日东升。
润雪·菊月於深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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